The Never Ending Story Of The King Of Noise

----- 记日本噪音先驱Hijokaidan

            文/ 王杀

    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愿意倾听噪音的耳朵，也无法解释日本的现代音乐体系中为何存在如此多的噪音信徒。从长谷川洋到秋田昌美、从山崎マゾ到草深公秀、从日野茧子到远藤一元等等这些数不胜数的日式噪音艺术代表在革命着人类听觉极限的同时，也为日本乃至全球的噪音爱好者提供了一个标签式的范本。其实细看日本的噪音音乐，我们不难发现其中的共同特点，那就是源自这个民族的独特审美观点。诚然，岛国封闭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便滋诱了其人民排外与拒同的美学沉淀。那菊花与刀的柔与戾以及对死亡与性的耽美昭示也成全出了这个民族令外界瞠目结舌的压抑与爆裂。如果说直接的表达是在和服的绝美与繁芜礼节外的真本性，那么我们或许也可由此发现日本噪音艺术可以纯粹起来的理由。而若将日本噪音演进作一个全面的认识与聆听的话：除了上面提及的几位广（略）为人知的噪音音乐家之外，诞生于日本早期噪音艺术历史中的一个杰出的名字却是不能被我们遗忘的。那就是本文的主角 --- Hijokaidan（非常阶段）

     作为爆发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日本极端噪音运动”，它外承Krautrock、先锋即兴乐、工业音乐等源自西方的创作形式；内接大和民族极端、细致的思维定式。并用纯粹的噪声、杂音来构筑模糊了音乐与声音的身体狂欢与听觉侵略。在那最初的神经错乱以异常清醒的思考来实践的时候，我们知道无论是以水谷孝、三浦真树或者灰野敬二为代表的部分偏向了噪音化氛围化的早期日本迷幻风潮，还是秋田昌美70年代末里程碑似的电子噪音探索其实都是那个时期日本“新”音乐越来越独立的徽征之一。而在这两者之外，Hijokaidan的出现却几乎突然并彻底地前瞻出了日本噪音的精髓 --- 混乱、情欲、暴戾并且阴暗。这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团体，噪音的浓密与粘稠是他们的根。而那近乎无法让人呼吸的空间窒息感也在冗长的噪音推进中不断地击打着听者的神经与耳膜。更令人震惊的是，在Hijokaidan至今几十年的音乐历程中，其噪音风格始终没有做任何大的转变。然而作为日本极端音乐的先驱，Hijokaidan的意义与影响却是偏远而非深远的。我相信这是Hijokaidan的独立与孤僻使然。也就是说对于后世的绝大多数噪音音乐家而言，这个名字所包含的信息只是一份历史的来由。以下我们将用简短的篇幅来回顾一下他们的历程与当中的历史。

广重嘉之 -- 更多的时候我们熟悉的是他的另一个名字Jojo广重。作为Hijokaidan的绝对灵魂，他赋予了这个团体传奇性质的浓重色彩。在创建Hijokaidan之前，他与头士奈生树组成的吉他即兴二人组Drugstore就已经显露了他对噪音的兴趣与热情。不过直到遇见他后来的妻子 -- 那个擅长无意义尖叫的Junko之后，Jojo广重才获得了可以彻底施展自己音乐理念的支持。最初的Hijokaidan除了这夫妻二人以外，还在稍后加入了美川俊治的电子噪音。其实在它几十年的乐团历史中，出入其中的噪音份子相当之多。但唯一不变的就是Jojo广重绝对的领导地位。换句话是说这也可以看成是他的个人团体。“非常阶段”第一次的公开亮相是在1980年于极端小厂牌Unbalance出版的一张LP中。这张名为《终末处理场》的唱片A面是另两位乐手的10首作品，而其B面，却是Hijokaidan超长的单独之作。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冗长的噪音碾转成了[非常阶段]另一个十分醒目的特点。Jojo广重的吉他也将更加极端地脱离乐器的范畴而转变成一种制造噪音的工具。其实他这样的“吉他噪音”并不牵涉到要表达什么或者树立什么的目的，你甚至完全可以将之看成是纯粹的潜意识发泄。而有关其中的迷惘与原始，也是他一个人的内心混乱显形于噪音之中的缘故。此后不久，Jojo广重创建了Alchemy Records这个对外界接触日本噪音有着标志性影响的极端厂牌。而作为它的老板，Jojo广重一方面在旗下陆续发表了Hijokaidan绝大多数的唱片，另一方面Alchemy Records也与PSF这样的日本先锋迷幻大厂一起勾勒出了日本当代地下音乐的清晰轮廓。到了1984年，Hijokaidan才正式发行了他们的第一张LP《Viva Angel》。虽然当中还有少许的工业味道，但Jojo广重的吉他却已经开始凸显出了他的独特狰狞。可直到一年以后《King Of Noise》的出版，Hijokaidan才开始在当时日本先锋音乐的领域内真正获得关注。仿佛是一种极端的隐喻：在这张唱片的封面上我们看到是一张天真无邪的婴儿脸庞，但内里混乱的噪音声浪却切合了标题所昭示的含义。对于这样的视觉与听觉垂直落差所带来的近乎恐怖的感受，或许只有在Hijokaidan那里才能产生。而就在同一年，Hijokaidan出版了他们的唯一一盘磁带，这盘未命名的卡带其实是它与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噪音团体Incapacitants的首次接触。正是这次机会，使得Hijokaidan未来的噪音旅程多了一位长期合作的伙伴，他就是Incapacitants的创始人美川俊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广重嘉之和美川俊治、Hijokaidan和Incapacitants，他们之间的相互渗透与影响构成了日本早期极端噪音最为撼人的景观。而那扑天盖地的噪音密度与扭曲而凶狠的人声吉他也几乎成了当时人们耳朵的灾难！

到了80年代后期，Hijokaidan接连出版了数张专辑。其中有一张名为《Tapes》的LP值得注意。因为这张收录了他们1979—1986年几个作品的辑子对于想接触其早期噪音面貌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此外，像《Unlimited Edition》（1987）中Jojo广重对Can、Jimi Hendrix作品的噪音化演绎也颇为精彩，这张当时限量444张的LP在13年后又以CD的形式被Alchemy Records再版发行。随着Hijokaidan的噪音逐渐被“另类”的耳朵捕获，他们也开始从日本（地下）走向了海外（地下）。1988年Hijokaidan在法国巴黎做了一次演出，这次演出的录音与其一年前在东京著名的La Mama俱乐部的现场一起收录在了限量500张的《No Paris / No Harm》中。但真正代表了Hijokaidan“噪音之王”的录音，却是两张出版于80年代末/90年代初宣言一般的唱片，其树立起的异常极端与难以言喻的噪音脉络正是Hijokaidan死硬到底的写照。分别是1989年的《Modern》和1990年的《Romance》。这是两张都只有一首作品构成的CD，并且时长都在一个小时以上。这是令人难以容忍的极端与可怕，没有丝毫起伏的结构只是汹涌着淤泥般阴暗与浓稠的噪音声浪。这是最典型的Hijokaidan，唯一并且独立。稍后不久，与上两张“杰出”的唱片相联系的另一出品于1992年限量发行了，即《杂音传说》。在这套4xCD套装中，收录了从1979年“Angel Dust”（< Tapes>中首录）到出版年时的“Kept Waiting So Long”（Live），时间跨度达13年。《杂音传说》的面市，可以说是Hijokaidan又一个颠峰时期的爆发。只不过在外界看来，他们的这次爆发依然是少数极端乐迷的节日，而那限量的500套如果能全部卖完，估计也无异于是场地震 ---- 使寥寥几声掌声之外的芸芸众生感受到恐惧。其实真的不太清楚为什么这样的噪音会在日本以外得到同样小氛围的认可与追捧。要知道Hijokaidan的杰出绝非是在音乐本体上的极端，况且Jojo和Junko的内心混乱也仅是源于他们自己的宗教而已。但噪音的力量一但抵达膨胀的边缘，似乎即将的巨响与高能的涌动是会真的带来耳膜折磨之外的另一种刺激。在《杂音传说》之后，Hijokaidan于90年代中后期只有2张录音室作品面世，而且都是在同一年（1997）。其中的《Noise From Trading Cards》变得更加粘稠，噪音的强度被减低但密度却成倍地加大。而另一张于意大利厂牌Xn Recordings旗下发行的名为《Sound Of The Sea》的7"黑胶与他们以往的唱片相比显得非常的不一样。虽然浓稠的噪音织体依然醒目，但长度仅为10分钟。并且这张小唱片仿佛突然严肃了起来，不再有癫狂的精神分裂倾向，只是用老练的噪音推进取代了一切。不知道这是否是由于秋田昌美参与其中的缘故，反正在笔者看来，这是一张最不Hijokaidan的唱片！时光渐进到21世纪，“噪音之王”依然在不停地在与其他的噪音艺术家进行合作，然而他们似乎停止了新专辑的制作。虽然这时的日本噪音音乐早已在世界声音艺术历史中深刻下了自己的醒目特征，但Hijokaidan的孤立与偏远却在日式噪音经典的暴力与刺激之外获得了成谜的资格。当秋田昌美、草深公秀这样的纯种电子噪音份子依靠着仪器与软件来实验新的或维系固有的噪音声浪时，“非常阶段”却只靠一把吉他与一把嗓子便构筑起了那属于他们自己声音的突兀峰顶。当然，如果没有美川俊治对其噪音的渗透与延伸，Hijokaidan可能仅仅只是广重嘉之个人的传奇而已。在2000年推出了一张截取自1988年《No Paris / No Harm》中巴黎演出录音部分与同一年在加拿大的现场录音合成的名为《Jojo & Junko》的CD后，Hijokaidan还将1987年的LP再版成CD重新发行。又过了3年，他们才在日本厂牌Monotype推出了一首名为“22 Years After”的长篇作品。然而此时的“非常阶段”似乎更加留恋于小型的现场演出，那些流传于乐迷中的bootlegs亦成了他们延续自己噪音神话的唯一手段。果然不出所料，也或许是他们对结局的期待与对隐匿的渴望使然，在2004年Hijokaidan推出他们近10年后的最新大碟，但也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张录音室作品 --- 《The Last Recording Album》。至此，“非常阶段”25年的传奇历史宣告结束。虽然广重嘉之还是在永不停歇地进行着噪音之旅，虽然Hijokaidan的聚散分合还将依然继续，但我相信作为一个定义了一段历史的团体来说，“非常阶段”的这次告别将是永久。

 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样的噪音是有体温的，它和那些将噪音作品与作者距离化了的存在不一样。仿佛至始至终“非常阶段”都在让噪音与自己靠得很近，也没有刻意地去塑造什么声音美学。一切都似本能般的爆发，并用夹杂着丑陋、扭曲分子的噪音织体去成全一份只拍打在内心混乱上的声浪。Hijokaidan的杰出说白了就是一种诚实。但当这诚实在外界看来变得过于危险与狰狞的时候，不知道压抑的安全会不会成为群体未死先灭的自作自受！综观日本极端噪音音乐，其对声音和作者本体的尊敬是第一位的。也就是说让噪音的产生穿越了自己，而不是科学家一般去塑造噪音的畸体然后观赏。所以说包括Hijokaidan在内的日本 “低科技”的噪音团体其实都是在噪音着自己并且让自己成为噪音的延伸。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注定，当中的极乐与抚慰才能被他们自己收获并分享。整整25年的历史，使Hijokaidan成为一个无可争议的传奇。但他们不是符号化的历史标点也非丰碑一般的突兀与高挺。只是在残缺与凌杂中完美了纯粹，才能让他们自己的声音主导了混乱的笔直方向。至少，Hijokaidan有未完却毅然终止的理由，但在他们自我消隐欲望的背后，将是那永不结束的噪音传奇。

那天收了一张《怪奇！腐烂之家》，导演 熊切和嘉

封皮上写着什么“惊悚”什么的，胡扯嘛！我甚至看出了一种浪漫。肮脏腥臭至快要腐烂的人体与乡间秀美的风光相互包隐，凸显绝妙的阴晦美感。甚至让人惊叹：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