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无边的后现代主义”之说风行全球,但是在中国学界推动下,却很快在本土演变为猎奇和炫技的掩饰,并最终和后现代主义的反权威本质逆向而行。现在,仅仅经过两年初潮的独立音乐在中国也正在坠入同样的尴尬境地,在创作者和受众之间,闻弦歌未知雅意的隔阂正在形成。这就是我眼中的独立音乐,在我身边,却正在变成他者。
这一现状的形成既源于媒体和资本的双重推动,也和国人并不坚韧的独立意识有关。由港台独立流行的入侵开始,经过在媒体工作的“爱乐”人群的本土再造,以陈绮贞为代表的清新一系成为城市青少年在周杰伦先生之后的另一个选择,陈老师则迅速上升为身份识别的一个符号。相对灵活的口袋唱片首先捕捉到了这个苗头,通过引进版唱片和港台艺人的内地现场开始了注意力与实际收益之间的转化;标志性事件则是广州的发行大鳄星外星唱片在2007年的打包发售,超过三十款相近产品被一次推向市场,媒体的推波助澜在此时则由自发转为了利益驱动。
一时遍地“独立”声。
接下来的发展马上向变质方向延伸,一方面是以传统摇滚为主要产品的十三月唱片主动调整定位,将包括谢天笑到万晓利在内的一众艺人不分层次的纳入独立音乐这一旗帜之下,尽管谢天笑从作品到台风都更适合吉他英雄这一形象,而万晓利更应该被凸显的是他的草根吟唱;另一方面,主流流行音乐也开始向此靠拢,在各线艺人的宣传文案中都可以看到如何“独立”的各式描述。是牵线木偶还是Do it yourself已经不重要,在获取或紧跟注意力的工作方针之下,勤勉的企宣人员也有足够能力“弥补”二者之间的缺陷。
仅仅一年时间,公众视野中的独立音乐就这样泯然众人了。媒体和企宣都需要开发新的概念,我们则很难预期下一个倒霉蛋是谁。不过,关于独立音乐最触目惊心的一句话则已经显露了这一年“攻坚”的成果,它来自某个以此彰显自我的孩子,他的原话是:“我现在看见这几个字(独立音乐)就恶心”。
并不用指责谁。因为所有浪尖上都是泡沫。唯一需要正视的是那些人云亦云的家伙,你,真的相信自己听到了独立音乐?
一个有意思的事实是:作为舶来品的独立音乐(Indie Music)在它的欧美发源地并不是一个既定的风格或流派。我们可以看到更细致的划分,诸如独立流行(Indie-Pop)、自赏(Shoegaze)、后摇滚(Post-Rock),但是它们都是被划分到非主流(Alternative)和独立摇滚(Indie-Rock)这一标签之下。还没有哪一组艺人或唱片被标上Indie Music的定义。
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现在没有几支国内乐队会以“非主流”自居,因为后者意味着怪异却拙劣的装束加睁眼鼓腮以俯视角度自拍,甚至有一个指向更明确的词对此做直接定位:脑残。
前一个事实应该成为接下来被真正解析的对象。独立音乐既有清晰的分支,也没有固定地边界,它取决于创作者的创新精神和让自己为新声音而狂喜的动力,所有西人的已成风格都是参考。
后一个现象则可以解答那位标榜个性的孩子语出惊人的原因。就像非主流从一个有三十年历史的音乐风格迅速弱化为人身攻击的用词一样,字面意义上的独立音乐也刚刚完成了这样一个本土“进化”:独立音乐——小清新——泛独立——恶心。
作为后工业化时代的一个文化概念,独立音乐在声音上属于城市人群,不过我更愿意相信,精神上的独立音乐则有更宽泛的指向,这取决于接受者对个体意识和真正自我的培育。前者是弦歌,后者为雅意。要做到这一点,既有赖于专业媒体做更到位的引导,也有赖于受众的自觉意识。Indie Music,Indie Your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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