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注：最近重听脏三，所以想到拿出弥散05年的一篇评述和同样喜欢该队的人分享。好文无新旧，何况主体是如此优秀的一支团队。在异声纷呈和网文遍地的时候，回望未尝不是惬意之事。
提到后摇滚，我总会不自觉地按自己接触到乐队作品的时间前后来划分，第一批是Explosions in the Sky、Mogwai、Tortoise、Bark Psychosis这些。认识Dirty Three则稍晚一些，算是我的第二批——那时他们在国外已经大红大紫了。国内论坛上有人发帖：有喜欢脏三的吗？回应的人绝不在少数，而且多多少少都能评两句。Dirty Three以“杀鸡似的”小提琴声让我一耳朵便记下，仍能一直塌实地在占住位置，直到现在。
在杂志上看到一部叫《Praise》的澳大利亚片子的介绍，封面一对年轻男女，男人口吐浓烟坐于床沿，女人环着他的腰伏在身后，目光呆滞无神。故事自然充斥着迷失、孤独、毁灭的情素，但据说结尾还是温暖的。电影原声里有九首歌是Dirty Three的，我很想知道Dirty Three的音乐在怎样的情感和场景下响起最刺激神经，但电影还没有找到。Dirty Three悲伤？大气？歇斯底里？粗旷原始……怎么形容呢？国外记者说：“任何关于他们的稿子，都是一桩棘手的任务。……这音乐只为自已言说，难以表达……写作关于它的文章，比起写以往大多数音乐，都更加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揭露。”
Dirty Three由小提琴手Warren Ellis、吉他Mick Turner和鼓手Jim White于1993年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组建。除了上述三件他们还使用钢琴、贝司、打击乐器以及space belt、kalimba等特殊的乐器。没有歌词，以失真的小提琴声取代人声。至今已发行７张正式专辑，在权威音乐网站上均获得高分。他们与许多音乐人合作过：Nick Cave、Cat Power、Low、Anita Lane、Tex Perkins The Cruel Sea、Will Oldham、The John Spencer Blues Explosion,、Pavement……
我们听到的Dirty Three基本上来自专辑歌曲，但据看过他们现场的人描述，只听专辑是无法真正感受Dirty Three的，太多商业因素压制了他们。演出时没有严格的小节时间限制，这才由得他们淋漓尽致地发挥。专辑中的即兴元素使D3已足够“perSonal”了，而现场则被人描述为“不再只是音乐，更没有对音乐的态度，更不是音符，只有两个小时的感觉……我丧失了对音乐的看法态度，甚至一切的立场……他们太直接、太恐怖了。” 从现场录音听来，每首歌开演前Warren Ellis都要为它说一大堆话，这首曲子讲的是什么什么，怎么一回事。观众叫嚷着与他交流，兴奋得大笑。原以为后摇滚音乐是很悠远深邃的音乐，后摇滚音乐人随之应该是“低调”的：不怎么言语、深深沉沉——至少台上是这样。而D3偏不这么搞，从没听说过他们与哪些同类乐队一同巡演，到是和不少摇滚味儿甚浓的乐队一起混。Warren Ellis的“演说”全是大白话，甚至有些粗俗、大大咧咧。
值得一提的还有他们的唱片封面，有学美术的朋友就是因为封面对他们感兴趣，都是些兼备印象派与表现主义风格特征的画作。色彩斑斓，童话一般。
失真的小提琴声打破了印象中根深蒂固的纤细悠扬。以《Horse Stories》举例来说，《At the Bar》中算是最安分本色的；《Hope》里的琴声沙哑、苍白，尤其是刚开始那哭干了嗓子沙沙发出的一声——我实在控制不住要拿它当人声来说，这琴的每个音色变化都像是受到演奏者心情的控制，而且极为敏感；在《Red》、《I Remember A Time When Once You Use》中它既尖锐又急促。慢下来，它凄惨；快起来，则撕心裂肺——所以朋友说它“杀鸡似的”。打击乐器的厚重与稳定使得D3营造出的空间感一下子扩大。他们同时具备优雅与力度。优雅来自他们保持特色后尽可能地简单，而三件汇集在一起后又具有强大的爆发力。
94年他们发行了第一张专辑《Sad & Dangerous》，它与其后的专辑在乐风上不太相同。除了《Kim's Dirt》、《You Were A Bum Dream》几首外，其他均有大量实验、即兴的元素，贝司被大量运用。我还是更喜欢以后的专辑，比如在《Jaguar》中，三样乐器不但同时闹腾、不分主次而且各顾各的，反而觉得松散、整体感觉不很好。第二年他们自费发行的同名专辑就逸人了许多。第一首长达在10分钟的《Indian Love Song》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神秘奇妙。这首曲子的乐器非常丰富。轻巧的民族乐器恰到好处地点到，让人想到轻快的舞步。还有一种音色极像口琴的乐器，在高潮处与小提琴飚起了高音，非常精彩。吉他solo完全可以与小提琴媲美。猜不出这到底是即兴的瞬间火花，还是出自他们精妙地构造。随后的《Better Go Home Now》则是D3典型的既流畅动听又大气有力的曲子。另外几首歌中鼓与吉他的弹奏降至简单的极限：只是偶尔能听到一声擦片的敲击，吉他反复重复着几个音，完全是小提琴的舞台。但是放心，Warren Ellis不会让人觉得枯燥。
之后他们又发了5张专辑，其中《Horse Stories》最引人注目，每首曲子都很优秀、具有代表性，不少网站都评了满分，这也是他们现场演奏最多的一张专辑。最近一张是03年的《She Has No Strings Apollo》，D3横向地丰富起来。在《Alice Wading》开始时提琴压得很低，沙哑得都快走样了。比起他们以前的曲子，这首应该是轻快而非急促，却能莫名地让人紧张起来。后面的几首提琴收敛了很多，那种苍白、凄凉的音色被包裹住了，汩汩地。《Long Way to Go With No Punch》里以通透的钢琴为主角，贝司和打击乐器的低沉使曲子更加圆润委婉。《No Stranger Than That》里有民族乐器的简单弹拨。《Rude》刚开始平平淡淡，忽然一阵粗暴的音乐把它压了下去，还以为是录音棚被别的乐队抢占了。这张专辑里的歌单个都挺不错的，只是整体感觉有些乱，像个拼盘。不像《Horse Stories》一遍听下来非常流畅。
D3的歌也不必再多说，各处都有介绍。在《She Has No Strings Apollo》发行后他们在各地演出，好象还到过台湾。目前他们正在墨尔本的Sing Sing工作室为还未取名的新专辑录音、混音，预计专辑会在今年8、9月份发行。
除了这7张，D3还与Low合作发行了一张《In The Fish Tank》，一看封面就不是D3一贯的风格。果然，六首歌根本就没显示出D3的灵性来，被Low的主唱们用拖拖沓沓的嗓音搞得直闲它冗长，要么就别在封面上写D3，全当给Low伴奏了嘛。倒是不少音乐网站给这张打了满分。另外，D3与Nick Cave在一次演出合作也有录音，这不同于以前他们个人之间的合作，而是以Nick Cave & Dirty Three的身份。《Running Scared》里老尼克厚重的声音与尖锐的小提琴还是很融洽的，《Key of X》太激昂了，简直像冲锋时的号角。最后以《Zero Is Also A Number》收尾，D3演奏、Nick Cave朗诵，很完美……
虽然Dirty Three的每首歌都有名字，但他们会说叫这个仅仅因为发音好听；虽然演出时Warren Ellis会为每首歌做个演讲，但他也会说那只是为了休息一下，和音乐没啥关联。创作时的灵感来源连他们都不再去想，在乎的只是演出当时的状态。如果还费劲心机地用词语去形容，也太蠢了吧。既然音乐私人化，那就可以供任何一个听者遐想，当然也包括我。没有正确答案、很自由。
因此，Dirty Three是十分耐听的。（文字/半空中弥散；2005年3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