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关于李志

全文转载自李志个人博客[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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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关于李志
李桃

　　2004年夏天李志去宁夏找他的大学同学。在李元昊的陵墓面前他唱了王洛宾的歌曲《永隔一江水》，那天中午非常炎热，贺兰山和西夏王陵悄无声息，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回到南京，李志借了5000元钱，依靠他的鼓手朋友刘威开始录唱片，地点从南京城东的长白街到城西的水西门，断断续续用了半年。这张后来被口袋音乐以《被禁忌的游戏》为名发行的唱片，收录的是李志住在南京郊区三年内所写的大约40首歌曲中的九首。最初李志刻录了250张，在南京的琴行、打口唱片店以20元的价钱出售。他执拗的没有给这张简易的唱片取名，也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所有关于他自己的部分，一概用B B代替。他说这是他第一次上网时注册的id。

　　2005年春天李志在广州，住在翁庆年家。只要有太阳，他多半会去中山大学晒太阳，看姑娘们走来走去。他在黄埔军校唱《现象七十二变》，在天河城唱《五十块钱》，喜欢盐焗鸡喜欢杏仁茶。他在大沙头的旧货市场买了一件黄色的带帽子的阿迪达斯，然后夏天穿着这件衣服一个人去了新疆。回到南京之后录第二张唱片，在深圳依靠朋友帮忙完成了后期刻录、印刷、包装。

　　和前一张一样，李志委托他的好朋友宋杨画了唱片封面，据说此画的构思是模仿“2005年北京双年展”上的一幅画，只是他忘记了作者和名字。圣诞节前夕，李志从深圳带着500张成品回到南京，在青岛路的半坡村咖啡馆举行了简单的首发演出。唱片里的第八首歌曲《梵高先生》则在之前被放在“摇滚南京”网站上而被人转载无数。于是人们开始从网络上称呼他为梵高先生，尽管这不是他最满意的作品。几年后，我曾经问他写这首歌的时间和动机，然而他沉默相对。于是我突然明白这首给他带来声誉的歌为什么也带来了伤害。在那些年里，他始终无法适应自我和外我，不停的和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做着斗争，不停的试图去解释。而人们的无动于衷终于让他决定再也不唱《梵高先生》，时间是2007年11月18日。这一天他和他的同事在成都小酒馆做了专场演出，这一天他的兄弟在上海成婚。这个兄弟就是《你离开了南京，从此再也没人和我说话》中的“你”。

　　李志第一次去成都是在2001年夏天，带着3000块钱找上面所说的这个兄弟一起去西藏。在火车站他没有找到来接站的兄弟，却因为扔烟头被城管罚了5元钱，那时候他发誓再也不来成都。没想到6年过去了，兄弟早已离开，而李志却鬼使神差的再一次到了成都，而且一呆就是一年多。好几次他路过兄弟的母校都发短信告诉我。我在另外一个城市无法想象他的表情，却能够想象他的心情。

　　我是在1994年秋天认识李志的，那天是我们高中报名的日子。在二楼的教室我看见他骑着自行车左边一个大木箱右边一袋大米，一个人心思重重的走在学校，与周围那些有家人陪伴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后来发现我们居然在一个班。高中三年，李志在大部分情况下并没有表现的和我们有什么不同，作为农村的孩子，他也爱打篮球，也爱吃红烧肉，也爱去街边的录像厅过夜。只是会听一些我们不听的奇怪的音乐，偶尔说一些让人不懂的愤世嫉俗的话。然后就是高二的国庆我陪他去商业大厦买了一把吉他，以后的每个晚上在宿舍里蹂躏大家的耳朵。

　　我们学校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文艺晚会。首先是各个班级报名，然后由年级初选，最后是汇报总演出——在学校的大礼堂，也就是食堂。李志的第一次演出就是高三那年的文艺晚会。他弹吉他唱了沈庆的歌曲《青春》，为此他还从他哥那里借了一把好的吉他。但是由于没有调音没有走场，加上他良好的人缘关系导致的无数人起哄，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他沉默着上场又沉默着下场——这是我最早关于李志的演出记忆。高考结束那天我们在宿舍吃盐水鸭喝啤酒，随后他去了南京，我去了北京。用他的话说：南北两个京，遥遥一千二百公里。

　　1999年夏天李志从东南大学退学到北京找我，白天在我宿舍的床上睡觉，晚上出门也不知道做什么。后来没多久他就回了南京，他说北京是个糟粕之地，只有混子没有摇滚。我不懂这些，作为一个工科生我只知道中关村的毛片。我在那年秋天去南京找过他，在浦口一个叫罗庄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那间八平米的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把吉他，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牌子的烟壳，地上厚厚的烟灰。作为兄弟我们不谈理想。再后面的时间过得很快，我毕业离开了北京，东奔西跑的为了生存换了无数的城市和工作。李志一直在南京，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慢慢的我们见面越来越少。每次问他在搞什么，他总是说，录音搞琴行干酒吧演出，别无其他。

　　2006年冬天在北阴阳营自己搭建的录音棚里，李志完成了个人第三张唱片《这个世界会好吗》，不同的制作方式，不同的成本投入，为此负债累累。我没有去极地77看首发演出，倒是去了不少其他的同学，在校友录上看到他们贴的演出照片，心里感慨万千。没多久，我们在南京举行了07年度首场麻将大赛，而第一牌竟是李志的地胡。他得意的说好运从此来了！没错，这一年，他在北京和上海举行了专场，参加了迷笛和雪山音乐节，场场爆满好评如潮。我为他高兴，但是他自己却好像越来越不高兴。

　　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和我在网上说起这次南京广州和深圳的巡演。我问他为什么选这三个地方？他说如果不上班他可以选三十个城市，而后就是广州对他怎么了深圳对他怎么了的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挂完电话已是午夜，我翻开三张唱片开始写这篇文章。说实话，这不是我喜欢的音乐，却是我喜欢的记录。在声音里，我看到了李志的青春，这，也恰恰也是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