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林笛在北京参加“摩登天空音乐节”;10月3日,她和乐队乘上南下的长途客车,在车上混混噩噩睡了一夜,回到上海;接着是10月4日下午的水乡世界音乐节,晚上还有北欧音乐节等着他们。
国庆假日黄金周最后一场演出前,林笛拒绝了朋友演出后一起玩“杀人游戏”的提议。“算了吧,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赶快回家睡觉。”
她的乐队“冷酷仙境”已经成立十年,几乎参加了上海近年来所有的摇滚音乐节,是上海目前公认最好的乐队之一。而“摩登天空音乐节”,几乎在国庆期间把上海最好的乐队都搬到了北京。除了“冷酷仙境”,还有“顶楼的马戏团”、IGO、“33岛”。相比北京音乐节的红红火火,“黄金周”的上海,却没有一场本地乐队可以广泛参与的大型音乐节。
上海市民在国庆假日能够前往的音乐节有两场:一是青浦区政府支持,某文化企业主办的“水乡世界音乐节”,二是由新茶网主办,和北京、广州三地同期跨域合作的“北欧音乐节”。前者仅仅第二届,经费已经大幅缩水;后者是第五届,却届届都靠不同承办方苦撑。今年“北欧音乐节”京沪广三地演出都没有收回成本,据传明年“北欧音乐节”可能将会停办。
择址朱家角,是青浦区政府支持“水乡世界音乐节”的主要原因。近年来,这个近郊古镇正成为上海新的旅游点,清静的自然生态和低廉的房租,吸引了一大批画家、音乐人、艺术家和文化企业入驻朱家角。近几年当地政府在推广旅游的同时,也在当地文艺人士的建议下接受了音乐节这个相对新颖的概念。但囿于预算,今年音乐节的乐队选择和宣传周期都受到了影响。本来打算售票的演出,全部成了免费表演,而观众更多是本地的古镇居民。“水乡世界音乐节”组织与发起者之一、上海正午文艺中心的理事长张熹也表示,今年引进国际一线、二线乐队比例下降,和预算有一定原因。首届“水乡世界音乐节”预算逾数百万,而今年缩水大半。
北欧音乐节则更加不堪,虽然有北欧各驻华领事馆的部分经费支持,但北欧音乐在国内尚属小众音乐,政府和品牌的赞助基本为零。正因此,近几年北欧音乐节已经刻意缩减了实验音乐部分,转而更易被大众接受的新民谣、电子音乐以及融合爵士。即便如此,这一无法为政府承担更多附加意义的音乐节从刚举办时的独具匠心,走向了不得不每年转手新承办方的尴尬境遇。今年上海演出的观众三天不过千人,和前几届有本地电视台参与的盛况业已相去甚远。
“我们找了很多品牌,他们对音乐节表示了浓厚的兴趣,但是只愿意提供产品赞助。”北欧音乐节上海承办方新茶网负责人说。
不解决音乐节本身庞大的经费问题,上海的音乐节只能越做越小。这也难怪很多冠以音乐节名号的演出,其实不过一晚上几小时的时间。“帮一个乐手做审批要上千元,十个外国乐队就是上万元。在艺人审批、场地审批结束之前,很难给予赞助商任何承诺,所以我们要做音乐节,都必须垫付很大部分费用,结果却是听天由命。”上海摇滚演出策划人张海生曾经多次尝试举办本地音乐节,都因种种原因而告夭折。“比如说奥运或者其他大型活动一旦出现,摇滚音乐节只能让道,音乐节现场人群的构成对政府审批部门还是陌生的。”
政府主动出面的几个音乐节,却能在排场上达到专业人士的预期。国庆假日黄金周前一个星期的“上海爵士音乐节”,因为主办方与静安区政府合作,成为上海旅游节的系列活动之一,这个在上海唯一具有传统的音乐节得以在市中心的静安公园举办。便利的交通和高标准的硬件让音乐节赢得了很多先天优势。很多市民拿着赠票来到现场,第一次感受到了现场音乐节炫目的音响视觉效果,以及户外音乐节现场狂欢的快乐。这也成了上海近几年唯一可以看到黄牛票的非主流音乐节。10月中旬的2008上海电子艺术节音乐现场,更因上海世博会的参与,让整个活动上升到了政府活动层面,现场观者无不感叹场地、硬件、艺人的到位,但是计划通宵放音的户外电子音乐舞台,一过了午夜,好奇路过的市民们早已走得无踪无影。
上海音乐节的问题在于,缺乏专业人士对音乐节的定位和参与,即便有排场,也无法将音乐节文化传达给目标人群——一方面政府并不真正了解音乐节生态运作,另外国内音乐节的专业策划人也的确少之又少。其结果就是:对音乐节有热情和了解的人,没有能力(权利和经费)解决音乐节冗长的执行操作;能通过政府层操作的人士,又不真正了解音乐节文化。参加2008上海电子艺术节“电子风景”新媒体艺术展的旅法艺术家杜震君就坦言,西方是从商业到艺术,把商业技术转化为新媒体艺术;中国正相反,是从艺术到商业,致力于发掘新媒体艺术中隐含的商机。
没有扎实的根基,就马上将音乐节过渡到商业范畴,必然会出现避免本土新音乐文化先天不足和与艺术商业对接的矛盾。而直接将音乐节运作为政府活动的附属品,更是浪费了本身孱弱的新音乐资源,并且在脱离了音乐节固有人群的同时,也没有收获大众理性的好感。
真正在考虑音乐节前途的人,还是那些对新音乐本身深怀感情的从业者。“上海目前连一个适合千人室内演出场地都难找,公园草坪更不敢想,听说莫干山路的创意产业区正在规划一个大型的Live House,到时候再看吧。”策划人张海生在无奈中又对未来充满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