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与逍遥——在茂名看【秘密后院】演出后记

秘密后院部分成员在厦门留影，2007。（独立音地资料图片）

　　有一种音乐，它无关世俗名利，无关鲜花吹捧。它只和歌者的内心有关。
　　——“你有什么样的经历，就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你有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事关真诚，事关音乐最真实的定义。

　　多年以前，我在西安念书的时候，曾经在那个摇滚重镇看过很多国内优秀乐队的现场。在那些昏暗的小酒吧甚至防空洞里，只有认真听歌的人们和在墙壁间碰撞飞荡的音符。多年以后，当我再回到茂名开始上班工作的日常生活，那些音符变身做了一段最幸福自由的记忆，回响在我日益平庸的心。我常常会独自驱车去茂名的海边，吹着那些遥远的海风幻想：什么时候茂名才能有那样的音乐，那样的现场，那样的文化吸引呢？

　　如果幻想是美丽的，那幻想一定也会变成现实。十月二十四日，在茂名中心电影院，我终于翘首盼来了第一支独立原创乐队秘密后院，这个乐队的名字就象我那些幻想一样，带着一种私密性的美丽。

　　潜德秘行
　　自知自明
　　细针密缕
　　琴瑟和鸣
　　茶余酒后
　　清风两袖
　　院里院外
　　两般风情

　　当我在宣传上看到他们这样介绍自己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幻想将在二十四日的晚上成为现实了。

秘密后院2009茂名现场

　　原定八点开演，我七点半早早地买票进了场。让我惊讶的是，门票居然只是二十元。须知，我在西安的时候，随便一场独立音乐现场也没有低于三十的门票啊！这时候我由衷地觉得，这次演出的主办方看来是真正为传播优秀音乐不遗余力不计成本。果然，一进电影院映入眼帘的便是空荡荡的一排排座椅，那些平日里同样不遗余力不计成本购买昂贵电影票看大片的老乡们都到哪里去了呢？真是纳闷。

　　空气里传来木叶的清香，我仔细找去，惊讶地发现舞台上竟然铺了厚厚一层秋天的落叶。这场演出名为“三秋”，主办方真的营造出了如许秋天的气息，这是我看过的任何一场现场里不曾遇见过的。后来我知道，这些落叶是主办方中一个女孩子清晨六点在大街上扫来的，这种心思就像现场的音乐一样让我感动。茂名啊茂名，你有专业执着的主办方，可你有同样专业执着的听音乐的耳朵吗？

　　舞台两侧高高挑起两只红色的灯笼，几张就像直接从我家里借去的长条木凳一字排开，银幕上荡漾着中国古代的山水，当乐队成员走进这个画面的时候，就像同时走进了一个遥远的梦境。目睹眼前逐渐如梦幻般开始的一幕幕场景，即使这是一个民谣现场，我心里的血也像当年在那些摇滚现场一样，奔流激荡起来。

秘密后院2009茂名现场

　　歌如其名，晨钟暮鼓，灰飞梦生。吉他手将吉他拈提捻拢，竟是活生生静谧超然的古琴音色。“莼鲈味，胡不归，晨钟悠然独醉”，这样的歌词配合乐队古意盎然的表达，场里安静如斯，只有几个孩子彷如过节般奔跑嘻哈，那些童声毫无规律地穿插在后院如此传统的音乐间，我竟然听起来恍如当代与传统的无间对话，美妙的应答。是啊，传统在这里，但我们今天的孩子们在哪里呢？当主唱唱完“暮鼓”的时候说，这样的曲调和这样的唱腔是源于我们久远的祖先，所有的掌声送给他们。这时候我心里有一些湿润之情嗫嚅起来。我们的城市，我们城市里的人们，或者不用说对传统审美的传承，即使是那一方安静悠远的可以安顿心灵的中国式山水也已经遗忘很久了吧？不禁想起之前在网上搜到的秘密后院2007年一场演出的文案——城市这么大，我们该去哪里怀旧呢？我是不是可以改成，城市这么喧嚣，我们该去哪里找回我们安静的心呢？

　　从秦琴到三弦，箫笛口琴，非洲手鼓，甚至还有小学生吹奏的口风琴，无论东方西方的乐器，都沉浸在后院的音乐里，成了一种中国式的审美。主唱感叹说，本以为演至一半，观众该走得稀稀拉拉差不多的了，竟没料到大家稳坐依旧。这是主唱对茂名的担心，也同样是我之前的担心。我想如果这一次演出凉了乐队的心的话，那还会有接下来的第二支第三支乐队来茂名吗？我想，这恐怕也是主办方的担心吧？

　　无奈的是我们当下的文化现实，更是传统文化在当下的尴尬，也是独立原创精神在民众间的熟视无睹。但所幸的是还有逍遥的存在，逍遥的是台上悠然独醉的秘密后院，是台下认真听歌的人们，是主办方挣脱名利在这个物欲时代的一意孤行，是那些秋天里不理红尘喧嚣而兀自悠扬飘洒的落叶。

　　演出结束后，听他们接受采访时说起，原来主办方之一竟是广东响当当的摇滚乐队沼泽的贝斯手阿来，于是心里释然。或许只有这样同样埋身在这种音乐里的他们才会如此全力以赴支持这样的演出吧！并且听他们说，原来后院这一场仅仅只是一个名为“根声乐茂”系列原创音乐的第一场，有耳福了我的故乡。但是，当他们的音乐与我们的耳朵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的心里真的准备好了聆听这样的声音吗？是无奈还是逍遥？我想，最终的答案只能在我们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