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旭在方向不明的时候遇到了小岛,与通俗小说不同的是,他和她所为之努力的是一支叫双橙纪的乐队。半年之后,他们的作品开始在同龄人之间传播。你接下来要看到的文字,是关于这两个年轻人如何通过声音为自己创造着另一种可能;而他们的声音可能已经在他人生命中留下了印迹。
“现在不可能做金属什么的,觉得独立是最自然的状态”。
小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在准备和Silent G的全国巡演,她也在犹豫要不要辞掉现在的工作。因为巡演大概要持续两个月,这段时间使她在爱好和工作之间很难协调。
Silent G是小岛在双橙纪之外参与的另一个音乐计划,她在其中负责键盘和部分和声。如果要阐述何为独立,她可以用自己参加的这两个音乐计划来说明。而在更多年轻人心里,独立是一种不甚清楚的状态:在个人生活和相对平庸的大众取向之间,独立是他们的一个缓冲带。像小岛这样的独立音乐创作人正是让这个缓冲带变得美妙或更清楚的成员。有些人会借此找到对自己的明确定义、沿此走下去,并继续聆听音乐;而有些人会离开这些,进入世代因袭的轨道。
小岛
事实上,小岛自己也不是很明确会转到哪个方向。五岁的时候因为见到邻居家的姐姐弹琴而成为几千万中国琴童中的一员,幸运的是,弹琴对现在的她已经是一种享受。她愿意感受音符在手指和黑白键盘的触碰间流动。而有些人,在父母竖立的李云迪或朗朗的标杆前,已经永远享受不到音乐的美妙。现在小岛借以谋生的技巧是摄影,这和她在大学研习的经济学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希望双橙纪也是另一个通道,如果可能,在遵从商业规则获得收益的同时又能做自己所愿意的事无疑是最理想的。关于双橙纪的未来她只设想了这些。对一支新晋乐队来说,远景也的确过于模糊了。
在双橙纪,词曲、配器和人声分属于两个人,互联网是小岛和东旭的主要排练和交流通道,在北京,这是最有效的对空间和糟糕的交通的克服办法。而这个办法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创作人所用。这是他们和上一代的区别标志之一。另一个是,他们不再为意识形态层面的问题所困扰。遵从商业规则是这一代人成长环境中的先在因素,小岛对此毫不避讳。这也许使她显得不太摇滚,但你也可以说这样才更独立。
被朋友们戏称为有“北京情节”的小岛2006年初才来到北京,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尽管在我们的谈话里并未涉及这一点,但是我可以明确感觉到:和Silent G的巡演是一次真正地外出;在结束后,她会像回家一样回到这座城市。
东旭
和小岛不同,东旭从小就生活在北京。只不过居所的固定似乎并未减弱他的游离感。用更书面的术语,他是我们所说的心质敏感的人。出于对自己标准的认定,他会尽量少地走出家门,因为那样被路边的流行歌曲“袭扰”的概率要大多了;东旭称那些声音为“口水歌”。在自我和他者之间的隔阂,更深地体现在了这个23岁的北京男孩身上;十几年前东旭的父亲为孩子买第一把吉它时,是希望他能通过弹琴来避免受伤的手腕落下遗患,但是东旭却偱此建立了自己的想象空间。这使他落落寡和于已经迅速成人化的同龄人。这种区别是东旭的父亲所想象不到的。创作合乎自己标准的声音,得到知音者的认同,也许是东旭在生活中明确自己位置的最重要途径。他为此开始寻求合作者,并在互联网上认识了小岛。那时候后者刚刚来到北京,也刚刚开始和Silent G合作。但是她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第二个音乐计划,这就是双橙纪。
不久前双橙纪有了自己的第一场演出,但是像大多数第一次一样,很难用成功来形容。与客座乐手的排练欠缺使现场表现有些混乱,这让他们在录音版作品里所营造的声音影像感大为削弱。小岛还没能完成由乐手到前台人物的角色转变,由台下看去,她在这种游离状态中有些无助。东旭则因为初次登台的紧张而让手里的琴弦陷于失控。这让他在当晚剩下的时间里有些失落。稍后登台的寂寞·夏·日用一个小时的“旁若无人”征服了现场的观众。这是东旭一直喜欢的乐队,他在这种失落中倚在墙边看着寂寞·夏·日的主唱邓裴。他不知道在自己因为紧张而手抖的时候,邓裴也专注的站在台下。对自我的定义穿越了时间:已经在非主流音乐圈辗转十余年的邓裴、第一次登上舞台的东旭,这是当晚声音主线之外的又一次阐释。
同为天枰座的小岛和东旭在这个十月将先后渡过23岁的生日,为了表示对Blonde Redhead的同样喜爱,他们用一首《婴儿的聚会》完成了对后者的致敬。这是源自西方的现代音乐在当下中国年轻人身上的又一个印迹。在最近的一首名为《牡丹亭》的新作里,他们将传统的昆曲唱段再造进了电声氛围之中,在细腻绵密的声网里,这个五百年前的伤情传说重新跃然眼前。较之迅速冒起的另一支二人电声组合卡奇社,双橙纪的声音更直指人心。这也许是还没有唱片公司意愿介入的结果。双橙纪的作品有明晰的旋律和偏于暗色的声音图景。作为听者,我希望这种“软弱的力量”能延续更久。(road/2007.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