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在现场
当下,如果有一个“最被低估的乐队”评选,我相信广州的沼泽应该首当其冲。
即使在内地某新晋独立厂牌的通稿文案里,我们的身边一下子涌现出了诸如“中国汽车音乐之王”“华语第一动漫乐队”“宗教金属教父”“华语朋克教父”等牛皮哄哄、振聋发聩的名字,而沼泽也“忝列”其中,被称之为“中国Post-Rock鼻祖”。我没有问过沼泽主唱海亮,不知道他对于这个称呼作何感想。但如果真要在Post-Rock上面较真的话,我也相信许多乐迷、尤其是广东以外的乐迷,对沼泽持保留意见。
曾经有朋友称“打死也不听沼泽”,这幅架势十足文艺青年“打死也不听周杰伦”那般盛气凌人。我承认要完整地看完沼泽的整场演出是一场战争,在台下,你想和台上的五人保持同一进度,需要耗费的体力比看其他演出都要多得多。沼泽的音乐有太多太多苦大仇深的东西在里头,即使一如他们的新专辑《失落的梦想》,已经在形式上外化得尽可能地悦耳,你甚至在里头能明显感受到一些来自于Sonic Youth和Thom Yorke这种讨人喜欢的元素,但这丝毫未能减轻乐队所肩负的那些难以名状的责任感。
海亮
如果你是Joyside,或者是Carsick Cars(纯粹举例,并非特指),如果你无忧无虑地把摇滚乐当作兴趣爱好,当作酒精、香烟、性之外的衍生物,当作快乐或悲伤的流泻,那你绝对可以获得很轻松,可以边抽中南海边乐得抖动着胳膊和腰脚。但沼泽不能这样。你可知道,在这片十年未改其成色的摇滚沙漠里,“玩乐队”或者“做乐队”是一项羞于启齿的职业,会招来一干人等投来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目光。在温暖潮湿的南方,在有钱鸟就大的南方,做indie根本不in,做音乐根本不潮。而沼泽作为根植於其上的本土原创乐队,和与非门一起成为十年中硕果仅存的两只,可知沼泽所肩负的担子。海亮无论走到哪儿,都必须为广州摇滚乐树立形象,尽管他自己本身不过是离广州两个半小时车程外的开平人。当他们在一场接一场的演出中把专辑中未出版的新歌演练成老歌,《未来水世界》《时光倒流》《惊隍》《心猿》,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越发显得成熟可靠。但他们依然被低估,依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海亮的嗓音依旧被拿出来诟病,而海亮则默默地选择了向乐器化更进一步,在吉他和古琴演奏中越发地痴迷狂热。而这时,又有歌迷跳出来说,这所谓的电声后摇不是我们所期待的后摇,我们要的是纯粹煽情的,一如Mogwai、Mono、Sigur Ros、Yndi Halda。因此,每当我看到海亮南方人那传统的矮小身型时,总会给他戴上一顶悲情英雄的光环。
三十岁。大学毕业后毅然选择音乐。从弹吉他起只组过一支乐队。背着重量让人咂舌的乐器去过许多城市。伤了脚一直好不了。饱受质疑与白眼。保持笑容。乐观。而当我在华乐坊的唐宁书店不太费劲地看到这张《失落的梦想》时,那一刻是怎样地悲欣交集。海亮希望我能写点什么,但我实在不知道该从技术或煽情的角度去客观或感性地对其进行描述。只能在夜色里轻轻地和同在一座城市的人们耳语一句:听,这是和我们呼吸同一片氧气,却发出的迥然不同的声音。(文:小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