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初,“万能青年旅店”的成员背包里装满新出炉的唱片《万能鸵鸟驯养指南》、伴随着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上路了。“万能青年旅店+王朗 傻鸟开腔系列演出”走进广州,不夜城著名据点喜窝灯光昏暗,对于这个潮湿的南方城市,“万能青年旅店”依然是个新鲜的面孔,扑面而来的北方汉子气息透着几分棱角。很显然,从演出现场来看,无论是《喜剧》还是《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主唱董亚千的声音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这样的歌词勾引出在广州的北方人内心深藏的各种情节。散场后,灯光撤掉,收好陪伴多年的六弦琴,成员们或在酒吧门口的大石头上蹲坐,或斜靠在沙发上,仿佛极具经验的艺人,退下打歌服,瞬间归位,真实立体地存在于你的面前。
关于“万能青年旅店”的各种信息和线索,多来自于文字以及语言表达能力相对优秀的姬赓,这个典型的天蝎座同样是个自HIGH型乐手,是乐队里热衷于调侃他人也善于自我批评检讨的灵魂人物。1981年落地于石家庄市妇产医院,鼻梁上那副斯文的眼镜根本挡不住他不拘小节的特质。轻松自然的采访气氛,让不肯轻易爆料的姬赓得意且滔滔不绝,姬赓与董亚千曾是小学同班,小学时练习倒着走路掉进旱井预示着他的一生将会很实验。主唱董亚千不多话,这个偏执狂曾患有交流障碍和人群恐惧症,每天疯狂地练琴是他抗争恐惧的主要方式。最具迷惑力的《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写成于2006年07月。看似生猛的歌名,直击敏感的石家庄人的内心世界,一首叙事性的十分具有画面感的歌,把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的恬淡、无争、单纯得无可救药的气质刻画得清晰立体。
乐队成立于1996年,前身是董亚千、张培栋、姬赓三个理想主义中毒者组的以梦为马的The Nico乐队。2002年12月变身改名为“万能青年旅店”,常年受“盲瓜”(The Blind Melon)等乐队的影响,出没于可吸食到工业废气的“活在京城阴影下”的石家庄。成员每周四固定集中吹牛,热衷于集体坐地看天,用“五花肉”等诸如此类的词组来定义听空中飘过的云朵。说到这里,大家一团哄笑,的确,几个大男人仰望蓝天,如此浪漫的场景似乎只属于姜文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们。当时,石家庄的各路小青年几乎人手一把的董亚千家里的钥匙,慕名上门向董亚千讨教吉他的学徒里面还包括王啸坤。
和大多数乐队一样,“万能青年旅店”的成员也是来者熙熙去者攘攘,两个灵魂撑着,乐队一直带着嬉皮的态度,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耗到了今天,一睁眼一闭眼就是12年⋯⋯姬赓在2008年汶川地震期间董亚千27岁生日时,把一首《十万嬉皮》送给陪他一起长大的最亲近的人。当祝福变身成悲观的谶语和操蛋的总结,一切恍若隔世,发小变成了战友。如今,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二十七八尴尬的年纪让他们更多了暗涌和思考,弹吉他12年,依然不会忽悠,不懂取悦,在走上Mao这样的舞台之前依然会紧张不自信。幸运的是他们有了一帮死忠的乐迷,像病毒一样的把他们当做信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Kurt Cobain 和Shannon Hoon早已带着失望倦怠离开,可是用姬赓自己的话说:“我们青少年时期的基石和光亮,他们还没有湮灭吧。”
这时阳光、活泼的鼓手小耕跳出来,继续接下来的故事。《废人们,都在忙什么?》一句粗暴窝心的问候发生在2006年,2006年9月,小样《喜剧》开始在网络上人肉传播。“哎/愉快的人啊/和你们一样/我只是被诱捕的傻鸟/不停歌唱/哎/悲伤的人啊/和你们一样/我只是被灌醉的小丑/歌唱”⋯⋯直指内心的歌词让更多人记住了“万能青年旅店”这个名字,变身为“被捕杀的”和“被灌醉的”傻鸟。不插电的《喜剧》的前身是带电的《不万能的喜剧》,03年曾经发表在《我爱摇滚乐》上。大提琴长笛小号萨克斯口琴一个都不能少,绝对是一个多人力的活儿⋯⋯带着孩子气的小耕入戏地讲着,和台上那个投入忘我霸占眼球的角色判若两人,旁边的小号手史立一直用腼腆微笑做着点评。
姬赓有过这样的愿望,纯粹地一如曾渴望打造《长江动物园》的台湾导演杨德昌:希望乐队一直能“在城市中心放羊”般地保持尽量独立的姿态,介入传播和买卖,每年一两张不同主题的小唱片,每年一次不超过10场的小型巡演,每天通过邮局把唱片寄给与自己多少有些共同之处的陌生人。或是拥有一间在绝壁和溪水之间的录音室,以手工作坊的方式录些小曲,然后让它们顺洗马河漂流而下,绕过群山绕过商人和官府,以古代民歌的方式流传……(作者:Koozoo;原文发布于2009年3月号《音乐时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