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伤花盛开
我们在一片灿烂的农田里奔跑,喝晨雾过后的露水,吃树上掉落的饱满果实,头顶着天气微蓝之后初开的清亮日光。
我看到你的身影在天地间盛开了一地的种子,明年的春天过后,它们就盛开出一株株明媚的花朵。白色的花蕊,黑色的花瓣。从那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黑白。
那时候我躲在你的身后,闻到你棉布长裙清洁的母体香气,你的头发总是在还没长长的时候就被剪掉了,蓬乱着沾满了空气里的雨水和泥土。
那时候我还是幼小的孩童,在阴霾的世界里恪守着一个正在生长的誓言,看着你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瞳,我轻声的对你说。妈妈。我要去远方。
很多个秋天过去了,我在这里,在空白的舞台上挣扎着自己贫瘠的躯体。无数个夜晚想起那几个春天阳光和你的味道。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头发总是在还没长长的时候就被我剪掉了。蓬乱着沾满了空气里的污浊和欲望。
没有农田和日光,可是花朵却依旧在盛开。只是在它残酷的生长过后,只有绵延不断的绝望和悲伤。
我闻不到你的气息。我想回到你的身边。在这个下着暴雨的夜晚。让人恐慌和孤单的夜晚。
妈妈 死亡的路
谁的生活破灭了,那么浓烈的血肉腥气。在一个还没被切开的白日清晨,屋顶上掉落的雨水告诉我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浩劫。
他们在高架下面麻木的行走,寻找一场短暂的暧昧和永恒的悲哀。桥上的锁依旧是永远打不开的样子,所以阳光永远都到达不了我的窗外。
我只听见几把生了锈的吉他在痛苦的呻吟,主唱发出低沉的寻问,一声一声叩响我黑暗中埋进膝盖里的头颅。
远方是谁家的孩童哭出了声,告诉我死亡的路开向哪里。
我们 走向毁灭
九厘米的白色烟灰在转瞬间变作满地的细碎粉末,于黑暗中闪烁着不露痕迹的死亡气息,我只看到你隐匿在光线之外的眼睛,灰白色,瞳孔张大,毫无生气。
于是我再也不会歌唱了。田禾是在诉说,是在唱还是在哭?
我坐在深夜的露台上,看到身后被光线拉长的两个黑色影子,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周围开始发生了变化,像失去控制的地壳深处,所有的东西都开始颤抖,并且散发着浓郁的福尔马林清香。二十三米之外露台以下鲜活的人群全部变成了花朵。花朵变成了一个个肿胀的生殖器官。人们彼此交媾,不知疲累。
只有被关在笼子里的我们是清醒的。
生命 不曾绽放
有细碎阳光泼洒下来,在涤荡的波纹里熠熠发光。
她看到寂静湖泊下面的盛大波浪,黑色圆心。在无数个凌晨,任凭波浪起伏不定,奇异生物在暗夜悄然上岸,啃食响亮绽放的妖娆花草。灌木丛里有野兽的尖叫,树叶撞击树干的干脆响声,风的轻微呻吟,云朵摩擦的声音,微弱月光被划伤的轻脆痕迹。
她被巨大波浪冲击上岸,看见所有隐藏的景象。
没有出路。
内心彷徨,陷入绝境不能自拔,血管里的血液不再粉嫩,变成黄褐色沿着掌心纹路舒缓的伸展,深入指缝,滴落在湖泊里。
于是他说。上帝只给你这么多、上帝只让你这么做。
太阳 你在哪里
他盲目的在街上奔跑,身后的影子在道路的深处无以复加的延伸,他在黑暗中种下了很多个太阳,然后在很多个秋天以后,终于收获了成片惨淡的空手而归。
身边的树已经开始腐烂了,花也开的愈加颓败,心里只剩下一片阴冷潮湿的洞穴,生长着喜欢吸食营养和生命的寄生虫。
她在他的身后,在道路的深处无以附加的延伸。她看着他种下了很多个太阳,黑暗中他没有看见她的躯体缓慢的经由贫瘠的土地虔诚的跟随在他的脚下。
身边的树已经开始散发着恶臭,花也只剩下单薄的躯干,那个他心里阴冷的洞穴却开始充满了她的血液。
然后他看见了太阳,在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景象里开在了他的眼睛里。
生命依旧绽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