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令人爱恨交加的地方,永远是相辅相成;令人着迷的地方,永远是它那宽广魄大的文化魅力。大众娱乐媒体一般形容地下音乐人称为民间音乐人,这样听上去官方些。在通县一直向东至靠近六环的村子里,当地的房东忙着在属于自己的地上种树,在属于自己的房子上加盖二楼,大多都是为了喜悦的迎接那份即将拆迁所带来的补偿。
就在这条伸向没有尽头的田间土路上,仿佛就是安静的童年家乡,A公馆乐队的主要创作人员,就住在这条路旁的一个小院子里,进来是一个天井空地,两侧共有四间临时房,和无数的北漂艺术家一样,满墙的海报,各种零散的乐器和书籍,当然也少不了各种袜子和方便面混合的味道。
昭昭是这个乐队的主唱,也是吉他手,从他眼神中能够看出和各种艺术家有着相同的梦想憧憬。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是年轻的,平均年龄都在89年出生,重复的走来的年轻一代。一年前他们在微薄之盐演出,他的发声和表演风格吸引了我,用句最简单的话形容就是,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有爆发力的大嗓门了。现在我站在他们小小的院子中央,拍几张照片,听挂在屋檐下的喇叭传出的音乐。吉他手小兵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炒菜,这场面仿佛倒回15年前的画家村,10年前的树村,5年前的霍营,现在在通县靠近6环的地方,这四个地方的位置仿佛就说明了北京经济的推动,同时也推远了所有北漂音乐人奋斗的起始地。
在青春除了只会音乐不能从事其他行业的时候,只能去越来越远的地方去填补温饱。时代的进步没有错,但进步的太快就会极端失控,不前进就等于倒退,如果没有更多的好作品,就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没有第二职业的收入,就专心的把一行做好吧,做到至少是同龄人中出点头,这种超越需要付出更多的艰辛努力才有可能实现,我相信昭昭的乐队具备这种超越能力。
A公馆乐队[主页]
昭昭向我讲了两个故事:2009年的12月冬天很冷,他们乐队在小房子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冻得无法入睡,他们不是选择怎样改善温度,而是每人拼凑了150元钱集体上路巡演,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跑了16个城市,边卖票边解决下一站地的路费,大多时候只能开一个房间,混住在一起。这样的经历我相信有很多乐队都曾经历过,但我觉得他们挺聪明,很有勇气。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冬天已走远了。第二个故事就是他们住在这个院子里经常做饭炒菜,漂出来的香味引来很多周围的艺术家来蹭吃,昭昭和小兵他们也很热情好客,但不久就吃光了他们。饿了三天三夜后,小兵突然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突然想起曾路过一片坟地,上面长了很多桃树,按照这个季节和时间算,应该熟了。半夜,他们全部冲去了那片坟地,不管生熟的桃子,全部掳了回来。又吃了三天的桃子以后,有一个朋友突然光临,看到他们这样的状态,掏出了惊天动地的50块钱放在院子中间的方桌上。
现在,方桌上已经放了4个菜,小兵厨艺不错,但他说这是无奈学会的。会做饭,是基础生活的本事,应该普及给做艺术的人们。方桌上后来放上了几瓶燕京啤酒,这桌菜就变的完整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讲故事,我听。
从他们的小院子里出来,我眼睛盯着前方,油门踩的很大,不向两侧看。因为我害怕再在这条路上遇到类似昭昭他们这样的音乐人,在当前做音乐出唱片后果不用猜就知道,即使我用传统的方式签了他们乐队,只能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去对待,再投入和付出。假设有一天他们长大了,写出了惊人作品,被更有力量的人承接,我更会为他们祝福。
有商业经验的朋友告诫我,这么做没有任何商业价值,但又怎能平息江湖之心。既然有缘分,就携手走一段路吧,至少我能看到这四个小伙子生猛的奋斗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