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我远离摇滚的年纪。
因为忙于寻找毕业后一个可以挣得一些银子的地方,我不再有太多的去一家家为了躲避工商局检查而在地下状态发财的卡口唱片店逡巡的时间,我也在每个无助的夜背叛了对“后朋克”(Post-Punk)的忠诚,而在金陵城外板桥小镇的繁荣酒馆里与一帮也许今生天各一方的朋友对酒当歌,将生命吐得一片狼籍。
或许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在太多嘈杂的世事之间,我愈来愈难邂逅那真正来自内心真诚的东西,我们不能永远活在对过去的感动中。
中国的摇滚者是最真诚而显得有些神圣的,我们在最亮丽的年轻时代将一切的激情留给了这种亚文化,在西方只是一种普遍的流行现象的东西被我们当作精神上的圣经,而最后谁来承载我们付出的太多的真诚?象Oasis、Blur这样西方的任贤齐们有什么资格可以骗取我们最真诚的期待?仅仅因为许多朋友听不懂他们的歌词吗?我告诉你们,他们的大部分歌词同样情意绵绵。
我只有选择退出,因为我不能仅仅让Joy Division、Nirvana来感动我一辈子,他们只可以属于生命的一个过程,甚至他们自己也无力去面对那种来自真实面对后的沉重负担,而我们凭什么坚持下去呢?
曾经的岁月里,摇滚给了我真实面对的勇气和表达心情的方向,但又怎样?愤怒之后,在废墟之上如何创造新的耶路撒冷?我们生活在一个精确的年代,数字可以界定我们生存的方向,情绪在今天几乎已成为剧本里的专利。
告别了梧桐叶子飘零的城市,也告别了周末午夜在电台装着空调的直播间里大放噘词、放纵激情的时光。
在并不漫长的时间里,我如一个孤单的斗士,一次次努力将Joy Division的黑暗、Cure的抑郁、4AD里游离于大众欣赏品位之外的声音和“工业噪音”(Industrial Noise)里的情绪消解给电波所及范围内的人民,而我所做的努力在现实面前竟然如此苍白,除了为卡口唱片店的老板们做些免费的宣传以及偶尔收到几封来信之外,还有什么?
对了,还有一位倾情于Cure和Joy Division并立志于制造出Joy Division PC病毒的女孩在我毕业前来我学校为我的空白毕业纪念册题下了她的名字。
这就是今天的摇滚。早已千疮百孔。
还有那么多中国的乐队,我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但我领教过他们小学生的语言能力和白痴的思维水准,他们告诉我他们的衣服是从香港买的,那是他们唯一的骄傲,或许还有在为中学生签名时脸上挂起的阴沉。
现在我生活在中国最南方的城市,这里没有摇滚,只有节日夜晚迪厅里音响很高的口水歌曲,以及旷野之上,“锐舞”(Rave)的狂燥。
过了年,我都24岁了,我不能再去怀念远方,我只能数一数口袋里薄薄的钱,轻轻吐出一口烟圈,在午夜的街头,无聊地等待下一辆班车。
告别的年代。
转载者注(以下涉及的内容仅代表我个人于2012年1月8日所持的一些看法):
作者提到“仅仅因为许多朋友听不懂他们的歌词吗?我告诉你们,他们的大部分歌词同样情意绵绵。”,对于这样一个非严格化的结论,我个人表示部分赞同。拿我个人来说,长期以来,我对于国外音乐的接受大多都以“乐感+风格”的定式来形成先入为主的初判,而对于歌词则是基本忽略,或顶多看一下,知道一个大概意思。说实话,我个人觉得这样也挺好,但自从入手“辞难达意”这个“视听”栏目以来,我才发现其实我了解的那个大概意思也极有可能与歌词原意相去甚远(当然,我也可以不鸟它的原意),而且有很多歌曲背后都多多少少蕴含着一些歌者的生活态度与小故事,深入一下歌词收获的将不仅仅局限于这支单曲。
作者提到的像Oasis、Blur这样的一些乐队和艺人,在我这,基本上都将被纳入到大流行的范围内,对于国外的大流行歌曲很多诚如作者所说——情意绵绵,不过,情意绵绵中也有分别,有的别具想象力,有的则贫瘠无味。独立音乐中的“小清新”一脉可以说就是有些想象力的情意绵绵,可是,这样的想象力已运用泛滥了点,以至于连本身没有多少想象力的人也变得有些想象力了,如今,自然没有了初始鲜灵的味道了。
对于国外的大流行作品,“辞难达意”栏目会给出一个表单来,毕竟,他们也是存在的一种声音。希望有人能将国内的摇滚乐(当然也包括独立音乐)也来串一串,但愿我们能遇上这样一位乐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