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你不仅可以听到霍金,还可以听到卡夫卡
——《小凤直播室》沼泽乐队海亮访谈
采访人:小凤
受访者:海亮(沼泽乐队)
来自南方最著名的摇滚乐团沼泽乐队成军十年,借着现场录音大碟《失落的梦想》在香港台湾及内地全线发行之际,开始了他们又一场叫做“梦想的颜色”的全国巡演,此次梦想号列车原计划只行驶北京、上海、广州三地,那么在《小凤直播室》的邀请下,他们临时决定加开济南站。我们这些意欲搭载梦想专列的沼泽乐迷,今夜你能否用梦想的颜色覆盖黑暗?
又听到了沼泽乐队的这首《惊惶》,我曾经在脑海中将自己放进这个音乐里不停的舞蹈直至跳到虚脱。正是这种舞动的欲望使我促成了沼泽乐队与济南凌云焰身体影像工作室的一次摇滚乐加现代舞的现场演出,时间是在06年的5月。而此次沼泽乐队再次莅临济南,又能带给大家怎样的惊喜呢?
来自广州的沼泽乐队是中国南方摇滚王者,曲风以电音迷幻为核心,将艺术摇滚后摇滚以及电子融于一炉,在绵绵无尽的伤感中蕴涵着无限的张力,呈现了一个黑暗而美丽的诗化世界。2003年,沼泽签约香港著名独立厂牌89268唱片,并且发表了双CD大碟《沼泽+城市》,而他们独特的乐器编配所营造的现场氛围,在国内更是独树一帜绝无仅有。2007年沼泽又推出了全新现场录音大碟《失落的梦想》。并且展开了他们的新一轮小型巡演。
因为这张新专辑,还有济南站的巡演,《小凤直播室》特约采访了沼泽乐队主唱海亮。
凤:你好,海亮。
海:你好,小凤。
凤:昨天晚上,我知道你们刚刚在北京的愚公移山酒吧做了一场演出啊,这个酒吧的名字怪兮兮的。不过我感觉你们做音乐的劲头真是有点愚公移山的意思呢!
海:对,我也奇怪,其实愚公移山以前有一个旧的,现在他们的老板狗子又另外做了一个。
凤:老板叫什么?
海:狗子。
凤:狗子?是不是写一个《啤酒主义的独白》的那个狗子?不会吧!那是一个落魄文人。应该不是一个人。
海:然后他开了这个新的,但是他这个新的地点也是选的比较有趣,就是一个段淇瑞的旧的执政府,其中一部分他改建成了这样的一个酒吧。
凤:把摇滚乐玩到了军阀的后院里了。
海:我觉得北京人也是挺逗的,可以把这样的东西改建成这样的地方,蛮好的。
凤:其实这次是沼泽乐队第三次的全国巡演,第一次你们叫“电音叛徒”,第二次叫“大风起兮”,那么这一次巡演的名字叫做“梦想的颜色”,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在你心中,梦想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呢?
海:其实我们自己有一首短曲,就叫《梦想的颜色》,然后我们自己偶尔在一次谈话里面,才发现,我们大家的理解完全是不一样的。
凤:就是说每个人的梦想的颜色都是不同的。
海:我们的吉他手小辉说他的梦想的颜色是白色的。
凤:啊?
海:就是很纯的一个白色的纯净的世界。
海逊呢,他就说,他又多了一些颜色,他是黑白的,灰的,就像山水画、国画那种,一张宣纸有些墨点,这样子慢慢的……
凤:慢慢的洇开的那种颜色。
海:对,然后我们的阿来呢,他看到的梦想的颜色,就是很有童真的,五彩缤纷的那种。
我自己就是一种比较纯粹的蓝色,因为我从小到大的一个梦想就是做宇航员,特别想做太空人。
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宇航员写的回忆录,说在外太空看我们的地球,是一个很蔚蓝的星球。因为我们在地球里面会发现我们很多不同的差异,不要说外国人跟我们,就是说广州跟北京或者跟济南,感觉都有很多习惯甚至语言风俗那些东西啊,很不同,但是如果你在外太空再看,我们这些差异就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
其实我们都是生活在一个很孤独的星球里。她非常美丽而且非常的孤独,而我们都挤在这个很小的星球里面。
所以外界看呢,那种蓝色既是一种忧郁的也是一种让人看了很心疼的颜色,就是像看到自己的一个美丽的家园……
我觉得蓝色就是一个生命的摇篮。
每个人其实梦想的颜色都不一样,所以我们会在音乐里面留有一些空白或者留有一些有想象氛围的东西。希望每一个听者心里面都能够把自己的梦想加进来。
凤:所以就有了你们的这个作品叫做《梦想的颜色》。
凤:海亮啊,刚才当你描绘你梦想的颜色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张最新现场大碟里面会有那么多的叙事宏大的音乐作品啊,比如说《未来水世界》,比如说《人猿星球》,整个的主题就是上天入地的,感觉是非常有未来感的世界。
其实,你就是用这张唱片在描述你的梦想是吗?但是为什么又叫“失落的梦想”呢?像这些极具未来感的作品,它是指向未来的,而失落的梦想“LOST DEARM”它是一个代表过去式的名字。
海:而且那感觉有点沮丧,是吗?
凤:没错,挺伤感的。
海:但是我自己的看法完全不一样。因为我自己的梦想也是失落的多,我觉得所有的梦想都是失落的多,失落的梦想才是常态,实现的梦想很少。
一个人本身最重要的价值不是实现梦想,而是追求梦想的这个过程,每一个人一辈子肯定做过很多梦,很多是微不足道的,也有一些很荒唐很夸张的是吧,问题是这些东西它曾经激励过你或者温暖过你。
凤:那海亮,对你来说,这么些年来你觉得自己实现了的一个最大的理想和你失去的一个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
海:我没有用秤衡量过,但是很显然,我自己正在慢慢实现的一个梦想,其实是我比较小的一个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摇滚乐手。
凤:哦?原来这不是你最大的一个梦想啊?本来,也没卯着劲儿非得当摇滚乐手的?
海:最大的一个梦想可以说……
凤:就是当宇航员?
海:对,或者是一个太空物理学家,小时候我也会参加一些知识竞赛……
凤:天文小组啊什么的?
海:对,但是有点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也可能其实我不适合做一个太空物理学家。
凤:什么叫也可能啊?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不是我打击你啊(笑)。
海:对对。我不懂得那么精确的去做那些计算的。
凤:没错,我想一定不能让海亮当太空物理学家,如果让他设计嫦娥号卫星,估计这个嫦娥就会潜行于偏见的轨道上,不可能像我们现在的科学家设计的嫦娥号卫星一样,可以成功的变轨,对吗?因为海亮就有一首作品叫做《潜行于偏见的轨道上》。
凤:有这首歌就说明你不可能成为一个太空物理学家。(笑)
海:好好,这个我可以坦然接受。我认为不是实现的梦想才是美好的,因为虽然这个梦想没法实现,但是实际上我现在的心里还是会有那种向往,而且我会觉得很温暖,对我来说。
所以我现在的桌子上还摆着《时间简史》,霍金的书。
凤:就现在吗?在宾馆的桌子上?
海:对,我拿到旅途上来看。
凤:《时间简史》,我也曾经非常喜欢这本书。讲了宇宙大爆炸。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海亮的音乐中有这么多像什么《人猿星球》啊,《未来水世界》啊,这样的作品啊,其实你虽然没成为一个太空物理学家,但是你现在已经用摇滚乐来想象你的太空了是吧?
海:实现我想象中的太空,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的作品里面也会不断地投入一些人性的东西,其实我觉得科学还是以人为本的,就是人的东西还是……人的感情还是完全注入在其中的。
凤:没错,我觉得海亮这个解释非常的及时,因为说到这里我也特别担心,我们的听众朋友会把你的这张专辑当作比如说《星球大战》的配乐啊,那种作品,其实完全不是。
海:完全不是。
凤:它还是非常非常人性化的作品。
海:像《时光倒流》吧,我对时光旅行很感兴趣,可我在写《时光倒流》的词的时候,我就会纯粹把它当成一个寓言这样的感觉,不是说当成是一个科幻的故事去写。比如“银河”,可能我会想象成太空中的那个银河,但是我不能够忘记童年时看着银河的时候,我想象的那个感觉,我觉得它是一条河。在我的心里面它也是一条河。
凤:它就是一条河是吗?在你心里面。
海:也会有鱼,也会有其它的东西……
凤:哦,也会有水草。
海:对,感觉上所有的那些回忆,或者那些快乐啊那些甜蜜那些伤感的或者悲哀的东西都会像一条条忧伤的鱼,它们会向我游过来,慢慢的,我会重新看到它们。
凤:原来《时光倒流》有这么美的意象。
海:《时光倒流》是非常的具有想象性的,而且很梦幻。另外我还写了《时光不可逆》的这样一首诗。
凤: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对着干吗?一方面渴望时光倒流,一方面又说时光不可逆。
海:这就是说我们回到现实后那种巨大的反差,对我们自己的冲击,在这个失望底下,我们会再想到什么东西,在这种无可改变的现状下,可能是令人绝望可能是令人失望,这样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还会有其他的什么期待呢?
凤:我明白了,海亮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从他的音乐里,你既可以听到霍金时间简史一般的那种对于太空物理学的描述,用音乐来进行的物理学的描述,那么你也可以听到卡夫卡式的那种城堡一般的绝望。是吗?
海:可以这样说。他们是我非常喜爱的两个伟人。对我来说是导师来着。
凤:我刚才一不小心说出了一句对你们音乐的伟大乐评。就是“既可以在海亮的音乐里听到霍金也可以在海亮的音乐里听到卡夫卡”,回去要赶紧把它写成一篇乐评。
《时光倒流》
我在漂浮,在秘密星河里密游,我着急的抓紧了每一道光绪,就好象是抓住了每一个期许。那些忧伤的鱼迎面而来,在耳畔穿梭和耳语,嘟囔着被遗忘的每一刻瞬息,又重复了曾牵挂的每一次悲喜。
这就是沼泽的最新单曲《时光倒流》,一首可以让人倒塌的作品,直接入选本人的倒塌集。无比伤感无比优美,那么这首他们自己DIY的单曲MV里,海亮抱着一把吉他以鱼的姿势躺倒在地,而结尾处打出一行字幕:“所有悲伤、快乐、困窘、失落在回忆里都如此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