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将你说成“中国的Joy Division”真令你感到很委屈吗?对不起,若将你说成是“崔健的继承人”会不会舒服一点?真正令人难过的,是那些不仅重复别人,进而重复自己的废话的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唱片正是由这样的家伙们录制发行,中国内地独立唱片当然也不得逍遥事外。每到年尾,我就会收到来自一些音乐评奖机构发来的候选名单,他们希望我从中选出几个把自己曾经说过的废话重复得相对惟妙惟肖的音乐家来。你能想象得到吗?一个搞摇滚的不羁汉子,对着自己以前的唱片封面自慰?我不想得罪人,就不点出这些汉子的名字了,去查各大榜单吧。
“顶楼的马戏团”就是一支从不重复自己的废话的乐队,至少在音乐风格上,他们每出一张就跟前一张彻底地划清界限,就像一个心如蛇蝎、性欲高涨的婊子。男人跟风格一样毫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娘要爽一把。音如其名,《上海市经典流行摇滚金曲13首》就是流行歌曲,音乐上不值一提,却意义重大。他们用早期布尔什维克式的现实主义把一个个角色和场景分隔为13首歌,看似胡搞,实则血泪淋淋。它是去年坦荡硬朗说了些话出来的唯一唱片,没有比喻,没有象征,“天天在吃宫保鸡丁,有啥好白相”,以你妈叫你回去吃饭的名义。这帮嬉皮笑脸的暴徒,这帮背后藏刀的小丑,音乐早已见鬼,虽然这并非意味着他们弄不出更有意思的音乐。但那么多明明已弄不出更有意思的音乐的人还在弄着,不仅弄着,还独立地弄着,显然,他们找不到更有趣的事情去弄了。
那些独立的,所谓独立的,被独立的或装作独立的音乐家们,此时此地,我就不信你们杀人不必偿命。独立以不妨碍别人的团结为前提。当独立者团结在一起且沾沾自喜的时候,当你们的票价从30块变成300块的时候,别以为你跟什么和解了——作为这个时代的弃子,你凭什么感激涕泗?这一年里,更恶心的是民谣大潮里那些把风光和佛光混淆糊涂的旋律之徒们,用以西南和西北为背景的狗尾巴,向东南和东北甩成光晕。不管怎么说,大家要明白一点,不是说我在体制之外做点什么事,特别是当这个事跟艺术相关时就会在脑袋后面啪一声竖起一面盘子。特别在这个体制毫无尊严的时候,艺术家最容易轻浮。做什么都不必,实在的是做得好不好。这个道理,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听你爸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