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黑色“正剧”

《送陈道长出家》封面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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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慕容小虫[作者主页] 图片提供/绝粒堂

　　基于我居住的城市在上世纪末出了一档叫“城市民谣夜”的电台节目，使我处于发春的不安情绪在那个固定的时间段得到短暂的平复。“城市民谣夜”——民谣搭台，各方“来路不明”的人物各显神通（这伙当时“来路不明”的嘉宾，几乎囊括了现今活跃在广东周边的众多地下民谣玩家，包括后来的秘密后院、南音乐的成员）。雷打不动的嘉宾主持兼民谣推手老蔡和电台主持林荣骏（那时荣骏还未到广州的音乐之声）每期拾掇一抄吉他真家伙的嗜音乐者发泄发泄他（她）们心中郁结的民谣“春秋大梦”。即使在我求学广州期间，依然断断续续凭借这个大气电波来“泻火”。
　　
　　梁奕源是这档节目其中一个引人注目的家伙，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个才高八斗的音乐、文艺意淫高手。99年“城市民谣夜”结集了一张合辑《野百合花在枯萎的季节里绽放》（即《野百合花1》），那时唱“我的爷爷被打成右派”的梁奕源还是彻头彻尾一民谣愤青，他这个早期的“南漂”还在我居住的城市深一脚浅一脚地生活着，留下脚毛无数。廿一世纪一到，中国人在哪方面都反应迅速，转变也最坚决，梁奕源与时俱进已升级成“梁道长”，由民谣而入实验，疯狂沉溺采样拼贴的实验音乐，这花招与下半身诗人一样，手淫出了艺术的味道。“梁道长”引以为傲的吉他模拟古琴音效，更臻走火入魔的境界。之后梁奕源与另一位同样来自“城市民谣夜”的嘉宾关燕仪筑巢广州的白云山（麓乎？峰乎？），却干起了老中医的勾当，冷不防开了一剂《治疗抑郁症的偏方》广传网络，害了真抑郁病人无数，却拯救了不少心理变态、精神空虚的乐迷。“黄六医生”梁奕源08年再续善缘，不忸怩、不作态、不铺张、不浪费，响应国家“节能减排”伟大号召，再接再厉用网络这杀人不见血的精神鸦片烟枪传播他暗自得意的音乐病毒——《送陈道长出家》。陈道长（梁道长）上路，这音乐背后潜藏的一声叹息，悲凉得销骨蚀髓，人生前仆后继，不若如斯乎？
　　
　　《送陈道长出家》较之《偏方》更具实验性、前卫性、颠覆性，采样拼贴玩得天衣无缝，配唱的尽情删减更为了彰显概念主题的先行性。梁道长乾坤大挪移地塑造出陈三→陈老→陶怨民→陈道长→八一禅师一系列极具蛊惑与煽情寓意的形象，简直叹为观止。不妨借我笔，送陈道长一程：
　　
　　①在混浊的氤氲中登场，陈三吊诡的出生就是一出解不透的恶作剧，他暮气深锁的眉头一切都与时代极不和谐。在其恬淡冲和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未老先衰的先民般幼稚天真的心，任由家乡那条流过无数男人、女人、动物垃圾的河流如何一天天发臭发黑，他只有遗世独立的茫然。
　　 ——【被透支的晚年】
　　
　　②于是，陈三（陈老）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去隐居，他效仿陶渊明这个无政府主义者大声吟唱着《归去来兮》，披发入林，孜孜求索，过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隐居先民的行为艺术。陈老恍惚间已与陶渊明二合为一，他的心理得到艺术的满足，可是在只知做爱、吃饭的糙男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脑袋少条筋的“陶怨民”。
　　——【隐居时代进行曲】
　　
　　③这个时代人民的精神导师余秋雨先生说过：“这是一个邪恶淫乱的时代”，这句反复采样、铿锵有力的话给了还在发隐居大梦的陈老当头棒喝。陈老醍醐灌顶后，告别了“陶怨民”，再次深入“邪恶淫乱”的敌后生活，摇身变成艺术家“陈道长”。在广州觥筹交错、倚红偎绿，过起了食、色的彻底物欲生活。迷幻的电子与飘忽的女声吟唱，正是“陈道长”春风得意的真实注脚。
　　 ——【末法时代圆舞曲】
　　
　　④无数次高潮也终于挽留不住“陈道长”同居女人那加速分裂变质的心。“陈道长”顷刻间一无所有，他万念俱灰下萌生了著名的“赌徒心理”：一不做二不休，“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向往不如行动，出家去吧，于是“陈道长”的身份成了一个与枯灯残经相伴的和尚——八一禅师。
　　 ——【送陈道长出家】
　　
　　⑤“阿弥陀佛”。埋首于青灯长卷的八一禅师本来都是直线条的生活规律：起床→诵经→吃饭→大便→再诵经→睡觉。生活本无波澜，忽而金刚怒目的千载一瞬却降临到了八一的身上。八一歇斯底里的顿悟打破了和尚们的常规理解，这有违常理的入道俨然是不敬的异数。结果显而易见，八一不见容于凡人之流，也被除名于僧释之间。
　　 ——【饭后便后杂耍戏】
　　
　　⑥被扫地出门的八一踏上了游方僧（在别人眼里可是流浪讨饭的盲流和尚）的寻道之旅。火车途经佛教名山衡山，一个胖女人在列车上的“专业”的销售表演点化了目瞪口呆的八一。“袜子证禅”注定要载入禅宗大师的野史典籍。
　　 ——【火车经过南岳衡山】
　　
　　⑦脱胎于著名政府不合作人士阮籍的名曲《酒狂》，被改编成城市名流狂欢的圆舞曲，是大彻大悟的八一回归群众、回归烦嚣、回归“陈道长”的颂歌。陈道长再次回到他熟悉的广州，一个“邪恶与淫乱”并存的社会。
　　 ——【醉生梦死练习曲】
　　
　　⑧表面的热闹过后，广州已经与陈道长陌生得不可缝合了。干脆回家吧，回到最初起点——家乡。那等傻了眼的老婆早已韶华不再，却还在痴痴地干等。夫妻团聚，生活重演，无喜无悲，只是白白兜了一圈又回到生活的原点。河里依然充满男人、女人、动物的垃圾，依然很臭很黑。
　　 ——【市井生活咏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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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奕源的自我耽溺，一气呵成一出黑色的人间“正剧”，没有大悲、没有大喜；更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怜。结局一再已经注定，我们生来就是这样地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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